番外(二十三)_有春愁
宝马小说网 > 有春愁 > 番外(二十三)
字体:      护眼 关灯

番外(二十三)

  沈远心下微动,不禁问道,“公子,可是夫人的事有了什么眉目。”

  沈肃容只轻敛了眉眼,不再理会沈远。

  沈远见状,亦不多话,遂转身退出门去了。

  待沈远走了,沈肃容才缓缓站起身,行至书架前,将那本《鉴略》抽了出来,轻轻摊开,瞧着那张被夹在书页内的纸怔神,那张纸已然微微泛了黄,半晌,沈肃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上头的字迹,低垂着视线眼帘半阖,唇边隐隐可见一丝笑意……

  ……

  沈远动作很快,沈肃容吩咐下去后,第二日一早便被沈儒璋寻了过去,骤然被寻,沈肃容心下一时恍惚。

  这是自那晚见过云季芙后,沈肃容头回出泸山院,他仔仔细细净了面,正了衣冠,敛去面容上的颓意,方才出门。

  沈远原是要跟着的,只沈肃容却道不用,饶是沈远心下有疑却也不敢驳。

  待沈肃容一人至前院,院中空无一人,连洒扫的小厮都被遣走了,只沈儒璋在堂内坐等着。

  沈肃容上前见礼,沈儒璋不曾看座,他便规规矩矩垂着眼眸立身站定不动,只感受着沈儒璋的瑞鹰一般的视线在他身上转动。

  良久,那沈儒璋才沉声开口道,“我瞧你竟告了这般久的假,你打算何时去上朝,如今是仗着圣人与太子殿下多瞧你一眼,便这般目中无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儒璋的话当真算不得客气,可沈肃容闻言只顿了首,不卑不吭不疾不徐得低声道,“回禀父亲,近日身子不甚爽利,故而告了一阵假。让父亲挂心,是儿子的不是。”

  沈儒璋听罢,竟从沈肃容面上瞧不出半点心虚不妥的样子来,一时是九转回肠,只半晌,眸光微动,意有所指道。

  “老宅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沈肃容的一根心弦猝然被拨动,面上却只顿了顿,遂仍旧佯装不解,“老宅的何事?”

  沈儒璋面色微沉,一个挑眉,倒似是不曾识过面前之人,“瑾怀,我再问你一遍,老宅的事情你可知晓。”

  哪曾想饶是沈儒璋已然染了怒意,眼下不过是强忍不发,沈肃容竟还不肯松口,“老宅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望父亲明白示下。”

  沈儒璋不禁冷哼出声,“我且问你,那日你将人送往后宅后,可还做下旁的好事?”

  沈肃容垂眸不动声色,“儿子那天还去了后山,父亲是知晓——”

  话还不曾说完,沈儒璋已抄起案上的茶盏朝他砸了过来,只听得“哐”的一声,那茶盏在沈肃容脚边碎裂,沈肃容却仍旧规矩站定不曾退去一步。

  赫然站起身,沈儒璋指着沈肃容骂道,“你且跟我说说,那日你为何要去后山?”不待沈肃容有应,沈儒璋复暴怒道,“你分明是以为替她报了仇!你才去!”

  她是谁人,是柳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肃容心下陡然一紧,面色一怔,却抿唇不作声。

  只那沈肃容的神情落在沈儒璋的眼里,只当他是做了恶被揭穿的心慌,遂冷笑道,“你为何要逼死王氏?因着是你瞧我那晚留了她的性命,你心有不甘!便在老宅逼死了王氏!”

  “故而那日她与那戏子苟且,也是你安排的罢!”

  “瑾怀,你当真是好手段!”

  “那日原是我做寿,殿下就在外头坐着,你这般不顾我的体面,不顾沈家阖府的体面,你真教我失望!”

  沈儒璋言辞凿凿,见沈肃容照旧是纹丝不动,一时冲冠眦裂怒不可遏,“逆子!还不跪下!”

  沈儒璋暴怒的声音仿佛在沈肃容的面前炸开,沈肃容却立身不动分毫,只作揖顿首,轻声问道,“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

  沈儒璋已然是气急,听着沈肃容沉烽静柝的语调,只横眉冷对得斜睥着不应声,倒要瞧他能如何舌灿莲花来替他自己辩驳!

  不想沈肃容不曾辩驳,只好似是嘴硬一般得反问,“如今大夫人可是在后宅身故?可父亲如何便能认定是我逼死了大夫人?”

  沈儒璋咬牙切齿地冲至沈肃容的面前骂道,“你竟还敢狡辩!王氏是服乌头而亡!除了你还有谁人!”

  沈肃容心下一震,强忍着那已然要遏不住的激荡,复毕恭毕敬得问道,“只我不知,为何服乌头便是我下的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一言,却教沈儒璋喷发的怒意如丘而止,一时好似被扼住了喉咙般猝然说不出话来。

  自进门起便垂着眉眼的沈肃容这时缓缓抬起头来,与沈儒璋两两相对,堂内陡然静默,沈肃容见状,却不曾教沈儒璋有半刻的喘息,随即步步紧逼一字一句道,“父亲既说不出口,那便我来替父亲说罢。因着我生母,便是死于这乌头。”

  “故而大夫人于老宅因着乌头身故,父亲自然能猜到是我的缘故了。”

  “只我仍旧不明,父亲又怎知我生母死于乌头?说来也是好笑,我竟从不知我的泸山院里头何时有过这样的东西。”

  “我亦从不曾说与旁人,我生母是因何种毒药而亡,父亲又是从何得知?”

  每一个字,沈肃容都不曾义愤填膺,更不曾金鼓喧阗,只言辞恳切,眉眼微敛,亦步亦趋,却犹有雷霆万钧之势般将沈儒璋说得舌桥不下节节败退。

  沈儒璋一时惶神,忽然意识到原这个先头不多留意过的庶子,身量已然这般高了,高到他瞧他已是需要微微仰面。

  沈儒璋被沈肃容逼至跌坐在了椅上,竟连对视都不敢,却也不过狼狈了半刻眉眼便敛了惊慌失措继而冷硬了起来,沈儒璋随即回转过头朝沈肃容怒目急喘,“竖子!你如今是想要造反?”

  沈肃容却好似听不懂沈儒璋的话,只轻蹙眉头倒似是不解,“父亲为何不辩来。”

  沈儒璋却一手撑着桌案,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眉目沉沉,仿佛才刚的心虚狼狈不过一瞬,眼下便又是那个身居高位不可一世的都御史沈大人。

  “是我去寻了她,我不过是告知她你如今的处境,亦让她凡事多为你着想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儒璋这般轻易得便认下了,面上不曾有一丝愧怍,却教沈肃容脑中“嗡”得一声,好似凭白让寺庙中沉而重的钟声晃了心神,一时思绪麻木,眉头渐沉,仿佛那沈儒璋在说什么虚诞深奥之言难念的经,竟教他豁出一身的学问亦勘不破。

  沈儒璋一手负在身后,抬了下巴,“如今你这般有出息,你生母便不曾白白为你送命。”

  言毕,沈儒璋默了半晌,不见沈肃容有应,扭过头侧转去瞧,只见沈肃容怔着双目愕然语塞,口微张,垂在身侧的手不住得瑟缩着,倒像是残冬腊月的寒风浸了他的身,抽了他的魂……

  堂内一阵静默,只余外头呼啸鹤唳的风声,穿过回廊,掠过屋檐,甫至堂内,吹开二人间的静谧,更将沈肃容那浑噩不知所谓的心腔搅成一团乱麻……

  乱麻渐渐生出荆棘,带着刺,慢条斯理得缠绕起他的知觉,那些尖锐得刺瞬间便扎入他的血肉,直将他扎得千疮百孔血流不止,只还不够,荆棘渐渐向上攀爬,好似摸到了他的脖颈,遂慢慢打着卷,缓缓勒紧,教他连唿吸都不能……

  良久,沈肃容气息急喘,牙关紧叩,“是你逼死了她……”

  “是你——”

  “是你逼死了她——”

  初初只是低喃,渐渐的那滔天的怒意席卷而来已然要破腔而出,沈肃容额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心下的游弋化作满腔的怒火!

  那声音于沈儒璋听来穿云裂石响遏行云,只震得沈儒璋心下一沉,倒似是心慌气短,周身紧绷着险些连气都喘不上,不待沈肃容说完,沈儒璋便照着他的脸面抬起手一掌拍了过去,直将沈肃容的脑袋扇得歪在了一旁。

  只见沈肃容侧歪着头一动不动,口中的狂悖之言皆住了口,堂内又是鸦雀无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儒璋心下倏地一松,将那微微颤抖的手不着声色得置于身后,继而一声喟叹,转过身来,敛了先头的怒意,沉声静气道,“瑾怀,如今我如何看重你,想来你心下亦是知晓的,你生母身故,我亦是悲痛欲绝。现下在我这处,你与嫡子有何差别?”

  沈儒璋言之凿凿行之灼灼,一声声顿挫之言似劝慰,似蛊惑,“我知你胸怀丘壑,亦知你至小便在王氏那头吃足了苦头,是我的不是,先头忙于公务,不曾细问过你。你要恨王氏也是应该,眼下既事已过,便罢了,我亦不想再去追究,只你日后万事皆要以沈府的体面为顶要紧之事,倘或再有下回,决不轻饶。”沈儒璋一时父慈子孝,宽严相济,倒似是给了沈肃容多大的恩惠般。

  沈儒璋见沈肃容已然回转过身来,只当他是知晓了内里的轻重,继而循循善诱,“我这般做,自然皆是为了你。你生母,亦是为了你。我年事已高,许多事体力不从心,日后沈府的荣耀还要落到你这处来。”

  沈肃容听罢,木然的面上不禁嗤笑出声,“你哪里是为着我,你这般自私之人,皆是为着你自己,为你沈府的体面!”

  闻言,沈儒璋随即挂下脸来,“沈府的体面与你无半点干系?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你费尽心思要娶张氏所为何?不也是为做那人上之人?你生母知晓你与张家的事,亦知晓张家与明瑜的事,她问过你,可你似有不得而说的隐情,怕是有难处,她便先来寻我,原亦是想要问问你的亲事,求我帮你。”

  “她这般成全你的野心,你如今却犹如失心疯一样朝我兴师问罪,你待如何,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在!”

  沈儒璋的话,好似晴天霹雳般,直将沈肃容拽至深渊口,生生得将他撕扯成两瓣,内里血肉黏连,痛不欲生……

  沈肃容茫然得摇着头,已然听不见沈儒璋絮絮不休在说着什么,只失魂落魄得一步步向后退去,直至退至屋檐下,步履趔趄,每一步好似踏在尖刀之上,教他鲜血淋漓,教他求救无门……

  沈儒璋眼瞧着沈肃容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下微微松怔了下来,遂转过身至座前缓缓坐了下来,气息轻喘,额上皆是细密的汗,哪里还有方才半点盛气凌人的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书族;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mrdj.com。宝马小说网手机版:https://m.bmrdj.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