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暗自尾随_湘西奇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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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暗自尾随

  永生不死?

  林禽的心中开始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他和荣奎打过交道,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若只是激励士气,大可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台面话,可是忽然间从他嘴里面说出来这四个字,确实是有些怪异。

  他开始盯着赵四伸出来的这只手,林禽的专注让赵四都颇为紧张,忙问道:“林老弟,怎么了嘛?是不是我……我快要死了……”

  林禽摇了摇头,赵四这才示意那个妇人离开房间,自己有话和林禽单独聊,妇人虽然觉得这两人时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但是这都是男人间的话题,自己一个女人自然插不上嘴的,问了句赵四要不要吃夜宵,被拒绝后也不恼怒,乖乖的去厨房,为赵四准备洗脸水去了。

  屋中只剩下林禽和赵四,赵四神情紧张到了极点,苦笑一声,小声道:“林老弟,我早有准备,你如果发现了什么,可千万不可以隐瞒我,我如果真的大限已到,你还是早点通知我,我也好有时间去准备后事。”

  林禽在赵四的胳膊上不断地打量,实在是看不出有任何异样,这才道:“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赵四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与林禽多日相处,对林禽的性格也多少有些了解,至少知道林禽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但是依然忧心忡忡,道“林老弟,我看你是不是要早点行动了……这夜长梦多的,多一日就多一点危险……我这里……嘿……真的没有催你的意思啊,只是我……老哥现在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度日如年啊,荣奎一日不死,我的诅咒一日不能破解……死后不能超生……林老弟,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想到这里,赵四不由得悲从心来,差点要哭了起来。

  “我现在已经有了计划,动手之前我会通知你的。”

  “那……尽快啊……”赵老四依然有些不放心。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你累了一天,也早点休息,明天荣奎可能还会来刁难你的。”

  见林禽逐客,赵四再呆下去催促也就没有意思了,总不能拽着林禽的手,去杀了荣奎吧——他如果真的有这个本事,也就不用来哀求林禽了。赵老四叹了口气,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回到自家房中之后,赵老四只能将今天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地发泄在那个妇人的身上,妇人逆来顺受,反而过来安慰赵老四,一番吵闹之后,赵老四已经累到了极点,骂着骂着就睡着了,妇人替他洗脸洗衣,宽衣解带弄上床之后,这才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不觉已经夜半三更。

  第二天,那赵老四担心荣奎再来点卯,天一亮就赶回军营报到了,而妇人也起来了,或许是因为知道林禽爱洁,没等林禽吩咐,便开始里里外外的打扫,动作十分小心,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林禽,而此时的林禽却早已经醒过来,在盘膝打坐练功,外面妇人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林禽不由得摇头苦笑,他之所以要那妇人清扫房间,是因为炼蛊的时候,蛊毒极为爱洁,任何一点污秽都有可能导致炼蛊失败,所以林禽这才小心翼翼地反复检查,生怕有丝毫的疏漏之处,现在蛊毒已经基本成型了,其实这妇人大没有必要这么做,不过她既然主动做了,也是她一番好意,林禽也不好拒绝。

  自从出道以来,林禽所遇到的大多数都是道门中人,人人都是功夫不凡,很有个性,不管道法深浅——哪怕是那日自己出关之日在洞外遇到的那对师兄妹,虽然道法不高,但是在这个世道间也是社会上层人物,如这个妇人一样,每天活得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平凡下层百姓,林禽还是第一次朝夕相处的接触,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感触。这个世间,也许是越没有见识过世面,越没有读过书的人,反而能够保持那份最纯正的人性本真,反而是那些学富五车,满口道德文章的上位者们,才更加六亲不认,刻薄寡恩,满肚子的男盗女娼。林禽暗自心想,如果自己能够顺利地完成这次复仇,好歹也要顺手救一救这个妇人,让她能够脱离苦海,一生太平。

  练功完毕,趁着妇人没注意,林禽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向着荣奎大军所在的练兵场摸了过去,此时天刚蒙蒙亮,街上行人很少,偶然间可以遇到行色匆匆睡过头的大头兵拧着裤腰带向着练兵场冲去,由于心中焦急,没有人去盘问林禽这个陌生人,林禽很容易地就靠近了练兵场边。

  荣奎所设的练兵场,是衡阳城东南方向的一处荒地,这里原本前朝时期留下来的湘勇练兵之处,由于后来太平天国灭亡之后,衡阳城安静了些年岁,这里也渐渐的荒芜了,成了当地地主用来晒谷的晒谷厂,这些年由于山匪作乱,军阀混战,民间团练之风又开始盛行,这里又重新被利用起来了,荣奎占领衡阳之后,也就理所当然地将此地作为屯兵练兵之所在,延绵数十里的帐篷一眼看不到边,在最中间的那个帐篷顶端,飘扬着一杆铁血十八星大旗,在朔风之下猎猎作响,看上去倒也熊转威武,只是可惜,这里的军营帐篷中,十营九空,占领了衡阳城的大兵们,谁人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稍有门路的都如赵四一般去城中寻找温柔乡安乐窝了,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新兵在坚守这里。

  此时,那练兵场上已经稀稀疏疏地站了数百人,各自的军头都在清点各自的人头,但是人人看上去都颓废不振,和当年林禽所见的荣奎部队确实有着天壤之别,林禽远远眺望,心中不由的感慨,如此军纪,若是敌军当真全力攻打衡阳城,只怕衡阳城撑不了几天。

  和林禽一样,有如此念头的,还有站在最上方一个土方之上,俯视着下面这些官兵的从烨。

  看着当年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所向披靡的铁血军队,现在沦丧成这副模样,从烨的心中在滴血,但是却有无可奈何。

  打魏家、打湘西、打天子殿、打长沙,他们损耗了太多精锐之师,而恢复元气绝非一年半载可成。

  难道,我们真的就到了穷途末路了吗?

  从烨心中感慨道,不自禁地挽起了袖子,一块黑斑触目惊心,从烨连忙将袖子放下,将袖口上的扣子扣好后,小心翼翼地探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手臂,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目光只限定在校场之内,没有注意到更远的地方。

  从烨这个不自禁地细节,落在了林禽那双锐利的眼睛之中。

  林禽远远地看着从烨,这个人,就是那晚上,差点发现自己的那个军官,也是现在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军头。

  他……也中招了吗?

  永生不死,这四个字就如同一个魔音一样,始终萦绕在林禽的脑海中,他很想知道,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含义。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随着陆续到来的老兵,校场上已经聚集了上万人,但是依然人人无精打采,对于低落的士气和散漫的军纪,从烨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事已至此,再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如果用严厉的军纪来约束这些跟随自己十余年的老兵,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可能会再次激起士兵的哗变,唯一的办法,就是安抚,安抚,再安抚。

  忽然间,一匹军马飞速地向着军营处跑来,激起了旷地上面数米高的尘烟,也引来了所有士兵的侧目。

  林禽心中稍微紧张了一下,眼中看着那匹在军马上的将军,露出了仇恨的神情。

  荣奎来了。

  荣奎下马,亲兵将他的马牵走,荣奎大踏步的向着那土质的粗糙点将台上走去,从烨连忙迎了上来。

  “荣帅!”立刻有人叫了起来,有的甚至眼中含着泪水,看得出来,荣奎在这支队伍中依然还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

  荣奎看了一下四面的人,高声道:“兄弟们,荣某对不起你们!”

  “大帅!”忽然间,一人排众而出,跪倒在地上,高声道,“大帅,我们跟着你,生也好,死也罢,都是命,如果不是大帅您当年经过我的村子,救了我,我和我父母早就已经饿死了,这十年来我跟着大帅您南征百战,好日子也过过了,我马尿盆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荣帅您把我编进敢死队吧,只要那些狗日的赶来,我马尿盆一定把他们全部杀光!”

  “小马……”荣奎的目光被他吸引,道,“我记得你,当年打宁乡的时候,你一个人杀了三个。是条汉子。”

  马尿盆神情激动,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而手下的人,也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枪,一起道:“荣帅无敌,荣帅威武。”声势震天——当然,不知道这其中几人是真,几人是假。

  料想,如赵四这样认钱不认人,对荣奎并不愚忠之人,心里肯定是不以为然的。

  接下来,荣奎又开始发动鼓动人心的演说,每一个军官,阵前演说都是他们的看家本领,直接决定着一支队伍的即战实力,而在现在中国各方军阀中,荣奎的演讲无疑是最有煽动力,最有鼓动性的,尽管现在,荣奎和他的军队已经濒临绝境,但是荣奎依然能够口吐芬芳,把原本低落到了极点的士气攀上了一个巅峰。

  这一点,是实战派军人从烨做不到,也是他为什么心甘情愿留在荣奎身边的原因——能够在风云四起,英雄辈出的年代杀出一条血路,成就一番事业的枭雄,绝对没有一个人是庸俗懦弱之辈。

  远在校场外的林禽,也在听着,作为见面分外眼红的仇人,林禽也不得不佩服荣奎舌灿莲花般的口才。

  “兄弟们!”荣奎忽然按了按手,将汹涌澎湃的士气压下来,道,“事到如今,我荣奎也不瞒你们,我们确实已经到了最危险的的时候了,姓赵的就在城外三百里处虎视眈眈,他之所以没来攻打衡阳,就是在等,在等你们其中一个人出现来杀了我荣奎,告诉我,你们之中,有这样的人吗?”

  “誓死效忠荣帅,誓死效忠荣帅!”军队中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林禽虽然在万军中找不到赵四的踪迹,但是估计此时的赵四肯定是叫得最卖力的那个,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张和局促。

  荣奎又按了按手,下面的人停止了呼叫,荣奎冷冷道:“带上来!”

  从烨一招手,一行人被人压着上来了,人人垂头丧气,马尿盆忽然尖声叫道:“秦副官……”

  “秦副官?”下面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还有于金龙、易道宝、短腿许三,他们,他们犯了什么事情?”

  荣奎掏出别在腰间的枪,对天鸣枪,骚动的场面这才安静了下来,荣奎冷冷的看了领头的秦副官一眼,冷冷道:“就在昨晚,这些人闯入我的卧房,企图行刺我!”

  说完,走到了秦副官的身边,道:“秦臻,我这些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要反我?!”

  秦臻缓缓地抬起头了头,眼神浑浊,显然已经受了一晚的折磨,没有说话,忽然间吐出一口血痰,啐道了荣奎的脸上,冷冷道:“人渣!”

  “秦臻。你!”马尿盆忽然冲到了前面,原本荣奎身边的亲兵要阻止,但是被荣奎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马尿盆一把揪住了秦臻的衣服,痛心疾首道:“秦臻,荣帅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可以背叛他!”

  “背叛?”秦臻终于抬起了眼皮,有气无力地看着马尿盆,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如同夜枭一般的刺耳。

  台下人人脸上的表情均不自然,特别是赵四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均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赵四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的时候,慢慢地向着军队的最尾巴处后撤。

  秦臻的头看着荣奎,忽然收住了笑声,大声道:“荣奎,你敢对天发誓,到底是我背叛你了,还是你背叛了我们?!”

  “秦臻,你胡说什么?”马尿盆原本是秦臻的下属,对于秦臻的背叛,他尤感到震惊和失望,但是他口才有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尿盆。”秦臻似乎认出了来人,终于压低了声音,柔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脑子还这么轴的吗?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我秦臻是怕死的人么?”

  说完,秦臻提高了音调,大声道:“七年前,我还在做土匪的时候,杀了当时的大当家,带着百人来投你的时候,荣奎,你当时有多少人?三百,五百?”

  “六年前,打毛方,我中了三枪,现在子弹还在老子身体里面,老子哼了吗?五年前益阳之战,老子用五百守住阵地三天三晚,不是我,荣奎,你那一战就已经全部玩完了吧?还有三年前打龙山,也是老子的人第一个进城的,荣奎,我的荣大帅,这些你都记得吧?”

  荣奎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记得。”

  秦臻挣扎地站起来,道:“八年前,当时我们还剩三百人,只有一个营,当时我秦臻怕了吗?我秦臻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所有人沉默了,秦臻所说的,确实属实。秦臻看着下面,忽然间目光盯着荣奎,道:“荣奎,我之所以杀你,是因为你背叛了我们所有人,我们每个人都把这辈子的命交给你了,你就算是让我秦臻带着一个营去杀赵彦武,我秦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你……你却这么狠心,要,你要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哗……下面一团轰动,荣奎黑着脸,举着枪对着秦臻的脑门,厉声道:“你背叛我,暗杀我,我都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一命,可是你居然还要动摇我的军心,秦臻,告诉我,赵彦武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钱?”秦臻轻蔑的一笑,道,“我秦臻是军人,是堂堂正正的军人,荣奎,你这是在侮辱我。”

  忽然间,秦臻用脑门去碰荣奎的枪口,厉声道:“荣奎,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我,你敢不敢,你敢不敢!”

  “荣帅,杀了他,杀了他!”下面人均大声叫道。

  “杀!了!我!”秦臻双目赤红,一双充满了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荣奎。

  荣奎拿枪的手,稳如泰山,只要他扣动扳机,秦臻就会脑浆迸裂。

  忽然,荣奎叹了口气道:“秦臻,你待我无情,但是我不能待你无义……我的枪,对自己兄弟下不了手。来人,带下去。”

  听说荣奎不杀自己,秦臻居然急了,大声嚷道:“荣奎,有本事你杀了我,你在怕什么,你怕我秦臻死了变成鬼找你报仇不成?你不敢杀我,哈哈……”

  荣奎一使眼色,手下的人飞起一脚,踢碎了秦臻的下颚,秦臻口中依然在骂骂咧咧,但是已经听不清再说什么了。

  远在校场外的林禽,眉头轻轻地皱起了,总觉得,秦臻似乎话没有说完。

  荣奎,为什么不当着所有人棉,将秦臻就地正法呢?难道真的是顾及兄弟之情吗?他到底在忌惮什么?

  一念至此,林禽身子稍稍动了,忽然间,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些不妥,猛地一扭头,顿时间魂飞魄散。

  一个人蹲在他的身边,而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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