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页_微微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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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页

  我站在一旁怔了一下,立马就明白来者何人了:老头的女儿——那个扔下自己重病老父“失踪”早已多日的秦微微。

  老人家也不看她,垂着脑袋捞过一只军用挎包挂在手腕上,顺势取过拐杖转过面来,脸色森冷得像打了层看不见的霜,他说:“小胡,麻烦你了。”

  我刚想伸手去扶他,秦微微却抢在我之前挽住他的手臂,“您……您要去哪儿?”

  微微父亲冷声说:“出院。”他甩开她的手。

  微微再次伸手去搀他,“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她小声问,她的表情看上去既懊恼又心虚。

  微微父亲年事已高,而他腰部压缩性骨折,医院终究是没敢给他动手术,始终建议保守治疗;微微父亲躺在医院里心里总是觉着不畅快,憋得慌,现在能站立了,扶着墙壁也能挪两步了,他逐是打算回家好好调养。

  医生和严伯伯都劝过他,说你家里没人,你最好还是呆在医院里,你这种状况回家去谁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呢?可微微父亲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很固执,执意要回家去自己给自己调理。

  微微父亲没回微微的话,却突然高喊一声:小胡,麻烦你了。

  后来,我把老人家背出206病房,背进电梯,穿过江平市人民医院门前那片偌大的花园广场,出了医院大门,才把他放到地上,让他自个儿立着。秦微微一直悄无声息的跟在我们后边,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我们仨站在人行道上等计程车的时候,秦微微凑过来,红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对我说:“谢谢你……对我爸的照顾。”

  我竭力冲她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索性不吭声。

  再后来,他们父女就一道坐车走了。

  如果说我跟秦微微的缘起,是一场老天爷安排的意外。那么我想我跟秦微微的婚事,应该算得上是一场人为制造的恶作剧;而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就是微微的父亲。当然,我自己本身,也并非就没有一点儿责任。事实上,我犯了这个社会上像我一样生活在各种压力下的男人最容易犯的错误:贪图美色和自私自利。

  我为什么会这样判定自己呢?大伙儿请听我继续往下说。

  此前,我曾说过,我那时候到江平去,是我们厂里的安排,我是去办事情的;微微父亲出院那两天,恰逢我手上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我把搁在宾馆里的文件资料和衣服杂物拾掇好,正准备返回庆漪呢,就接到微微父亲的电话,老人家邀我到他家里去吃饭,理由有二:一、老人家想借这顿饭向我表达诚挚的谢意,感谢我在他住院期间对他的关心和帮助;二、老人家说他得把我给他垫付的住院费如数还给我。

  说实话,我觉着道谢这事,是不必了的,毕竟我没帮他什么大忙;至于钱的事——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

  所以两天之后,在我离开江平之前,我在微微家跟微微和微微父亲一齐吃了顿便饭。

  还记得,我在医院里第一次遇见微微的那天,微微穿了件左肩缀着复古大海棠花的白色t恤,下着草绿色的灯笼七分裤,背着个果绿色的小皮包,配上她那修剪整齐的、时下最流行的可爱bobo头发型和脸上清淡雅致的妆容,说不出的青春靓丽。毫不夸张的讲,在她像风一样从我身边掠过去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了春天草翠花开的气息。

  说得简单直白一点,我当时的感觉很惊艳,我的确是心动了的。

  所以这顿便饭,我心里多少是有那么点儿激动和期待的。

  微微不怎么会烧饭,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一看就知道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微微耷拉着脑袋把脸埋进碗里,闷不吭声;微微父亲本也不是个话多的人,我屁股放椅上,干笑着也是不太自然。饭吃到最后,微微父亲给我敬酒,我当即受宠若惊;微微考虑到老人家身体不好,硬是不让老人家喝酒,我这人也挺来势的,慌忙推却说自己不会喝酒。老人家劝导再三,我就推却再三,末了,老人家只好搁下酒杯挥手作罢。

  酒是没喝成,话匣子却因这劝酒的事情打了开来。最后,我们还聊了些我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话题触及我跟我前妻离婚的事,我也直言不讳,据实告知;以致微微父亲赞扬我,说我生活习惯好,为人实在,工作踏实,善良热心,不浮华,说得我面红耳赤特别不好意思。

  我能看出,微微父亲对我很有好感。

  至于微微——微微那天一直埋着脑袋吃饭,除了在中途阻止老人家喝酒时说过几句话外,她一直很沉默;她看上去疲倦极了,脸上挂着两个大眼袋,目无焦距,精神恍惚,连扒饭的动作都显得很机械。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微微和微微父亲那天一回到家里,就恶吵了一架,冷战至今,若不是因为老人家邀了我到家中吃饭,微微是连房门也不想出的。她看不得她父亲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她父亲一想到她彻夜不归就知道到处疯玩,也是心寒。

  吵架这件事给微微带来的后果,就是导致她又一次夜不能眠了。她的精神力量,正以飞一般的速度在锐减。同时,她日渐怪异的模样举止在她父亲眼里更显嫌恶,父亲见不得她那半死不活的精气神。他们俩的关系,始终处在一种恶性循环里。

  饭毕之后的第二天,我从江平乘车返回了两百公里之外的庆漪市,开始了我多年来周而复始的、平静无波的生活。然而,我的心却已是不能平静无波了,它不由自主的起了涟漪,因为那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微微。

  在我工作的间隙里,我时常想起她。那时候的我宛若一个处在青春期里的毛头小子,不知道该怎样去排解这份奇异的思念,莫名其妙的总是感觉心神恍惚,夜晚更觉孤独寂寞。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微微父亲给我打来电话——微微父亲在电话里邀请我到他家里去做客。说不清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我那个周末就到江平去了。

  至此以后,我以一个疑是“忘年交”的身份,又去过江平几次。第一次,我在微微家吃了顿饭,顺便跟微微父亲谈论了半个小时的时事政治;第二次,我借着中秋节的名义,去的时候给微微和微微父亲捎了两盒高档月饼,并提了两袋水果,话题也由时事政治转移到了日常生活;第三次,我又给微微父亲带去了一瓶据说对腰椎跌打损伤有神奇疗效的药酒,那是我特地让我爸从汉中快递过来的。当天晚饭后,我跟微微父亲聊了会儿天,微微父亲说想吃水果,指使我和微微出门去买;趁此机会,我和微微在微微家门前巷子口的小河边散了十几分钟的步。

  准确来说,这不算是相亲,却暗含了相亲的意味。在这过程中,我用电话跟他们父女俩的联系也日渐密切起来,我不知道微微有没有意识到,我这是在追求她。

  而甄善美在这段时间里,经常被她父母亲要她出国的电话追得焦头烂额。在经历了几十通电话持续不断的轰炸过后,甄善美守不住阵地了,她终于开始考虑出国留学的事情,同时开始打听国外的知名大学都有些什么能让她感兴趣的专业和学科。

  甄善美本以为她带微微到北海去转一圈回来,微微的神经衰弱能够有所好转——确实是有所好转,但那仅限于她们在北海的那几天——微微回来以后,父亲受伤的事,父亲跟她吵架的事,父亲对她的态度,父亲看她的眼神,都让她感到伤心,感到委屈,感到难受。她不知道她跟父亲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总是看她不顺眼,一味的给她脸色瞧。

  咱们说,微微和微微父亲的关系,好比是一道恶化了的伤口,始终无法愈合。

  微微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这天,善美来找她,她忍不住就跟着善美出去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去喝酒;她想念醉酒以后肆无忌惮的大吼大叫,尤其是一觉到天亮的那种美妙感觉。

  她们那天傍晚去了一家小酒吧喝水果酒,喝得差不多了两人打车回到善美家中接着喝掺了雪碧的伏特加,一般来说,兑了饮料和冰块的洋酒入口清淡回甜,不辣好喝,但后劲仍旧很大。十点钟,微微就倒在善美家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爬不起来了。纵然善美酒量极好,但这天晚上她也是喝得晕乎乎的,招呼小保姆下楼来收拾空瓶子和散落一地的烟头,善美说话明显大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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