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页_微微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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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页

  甄善美说这话时眼中那种洞悉一切,看穿世俗的目光,无缘无故的刺痛了我的心,我忽然想我看到的一则新闻,说:“前几天的《庆漪日报》你看了没?上面有则消息说有一男的自杀了,他留了封遗书,说他自杀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女朋友跟他吵架时说了句赌气的话,说除非他死,否则她就不相信他爱她,所以他就自杀了。”我顿了顿,笑着说:“你看,照你的说法,人都是自私的,那这男的爱他女朋友爱到因为一句话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是自私的吗?”

  甄善美“哧”地一声笑起来,笑声带有很明显的嘲讽意味,她想了想说:“照我说这男的不仅蠢到家,更是自私得彻底,首先他没想过他自杀以后他父母怎么办,他父母怎么伤心,他只想到他自己了,这是他自私的第一点;他自私的第二点,是他对他女朋友的爱;爱,这个词从心理学上来讲,是性的升华,或者说是性的最高体现,恋爱中的情侣在爱的过程中,渴望完全的占有,占有了对方的身体,占有了对方的精神,甚至还有人想占有对方的生命,这一连串的发展过程,本身就是人脑子里最极端最自私的感情,这也叫自私;如果这报纸上的新闻,说的是这男的因为爱自己的女朋友,杀了自己的女朋友,那么我上面解释给你听的这番话就直接印证了他的自私。”

  “可新闻上说的是他为了他女朋友而自杀啊?”我忍不住插话反驳。

  甄善美深深的吸了口香烟,摆手说:“对!他是自杀了。爱是什么?爱其实就是一种自恋,在两个相爱的人眼里,看对方什么都是好的,都是美的;你说你爱一个人,其实是你迷恋于你自己心里的‘爱的美好感受’,这是自私体现在爱里的实际本质;而这个男的自杀,他是迷恋于自己脑子里创造的‘悲剧氛围’,他觉得他的死能让他女朋友感动,他在自杀前肯定幻想过他女朋友在他死后,为他悲痛欲绝,为他痛哭流涕,为他感动的样子,进而他也感动了他自己,陶醉了他自己,说到底,他自杀还不是为了他自己,他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甄善美的话,说得我一愣一愣的,我找不到任何的理由继续反驳;我觉得她对“自私“这个词语的解释超出了我所能领悟的范围,我开始有点佩服这个小我十岁的女人;我忍不住问:“你学过心理学?”

  甄善美笑笑,一边点头,一边说:“一半是我从心理学上看来的,另一半是微微二哥身上体会出来的,说实话,要不是后来我跟微微去了洪那,我在洪那亲眼见证了那些事情的发生,我还真不会去想那么多,更不会故意去书本上寻找关于‘人性’这种概念上的复杂理论。你应该能看出来,我这人对‘学习’向来不感冒,就连我妈在我大学毕业那阵要我去广州跟着她学做生意,挣大钱,我都不愿意,我觉得那种有目的性的日子我没法过,我就喜欢玩儿,要让我正儿八经的学点什么,难啊!”

  我本想问问甄善美她跟微微在洪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事是不是跟那个半夜持枪闯入我家的顾恺有关?是不是跟微微昨天的突然消失有关?但见甄善美眼神倏然涣散飘忽,神色又陷入了回忆里,暗想甄善美之所以要说那么多,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用意,于是耐着性子听她继续说下去。

  话题再次转回了那一年在善美和微微身上发生的事。微微和善美在三里屯的迪厅不是把那有“身份背景”的胖子给打进医院了嘛!就像善美父亲说的那样,就算他本事再大,胳膊再长,也不能把手从江平伸到北京去啊!他摆不平这事,给微微父亲去了个电话,或许他早就知道微微父亲有那么点儿人脉,有那么点儿比他了不起的能耐,所以他一反常态的打了这个电话,虽然这个电话带有祈求和威胁的色彩,但现在想起来,连我都忍不住要被善美父亲爱护善美的这份“糊里糊涂”的赤诚之心所感动。

  他是个贪官,是个贪污犯,阶下囚,然而他还是个父亲,他爱他女儿的心思跟微微父亲,跟天下任何一个父亲,都是一样的;微微父亲对微微的爱,也不比善美父亲爱善美的少,所以微微父亲最后违背了自己刚强的为人处事原则,给北京的战友打了电话,走了后门。

  站在公平的角度上来讲,这后门实际上不能算是“后门”,因为是那胖子的父母事先以官压人,他们不接受派出所民警提出的和解方案,他们心理不平衡想出口恶气的行为,首先就带有那么一点“徇私”的色彩,他们徇私了,微微父亲为什么就不能徇私呢?

  我不觉得微微父亲有错,可微微父亲觉得他自己有错,他觉得他违背了他自己作为一个老党员老革命战士该有的基本的为人处事原则,就因为他走后门了!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打个电话教训微微,他都没有勇气;他感觉自己不能以身作则了,他感觉他不能给微微,给微微二哥竖立榜样了,所以他选择沉默,什么也没说,就给善美母亲的账户上打过去十五万块钱,了结这事。

  微微知道父亲替她赔了十五万块钱,可她没有仔细去想这十五万块钱是什么钱?她没有认真的去想她上大学她这小小城市里的两袖清风的父亲花了多少钱?微微是在北京上的大学,学得是美术;北京,大学,美术,这三个词所代表的人民币数字后边,零比中国大部分地区的大部分学校的大部分专业,多上那么一两个。

  父亲可是连单位分的房子,都没要的啊!他哪来这咱们看起来不多的十五万块钱?谁也没有想到,这钱,是微微父亲多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积蓄,是他的棺材本啊!

  微微父亲从没想过要子女一分钱,他连他自己的棺材本,都给自己准备好了,他不想给微微和微微二哥增加负担。可是微微那时候还不明白,她体会不到她父亲的心情,她从没想过大哥不在了,父亲年纪大了,她该像她二哥一样,每个月给父亲寄点生活费,照顾一下老人家的生活;她更没有想到,假如有一天,父亲有个什么事,生个什么病,这钱该从哪里来?

  微微很多时候是自私的,虚荣的,她就想着自己怎么打扮怎么花钱怎么快活了,结果她把所有的积蓄,用在天南地北到处玩儿上了;或许在微微的潜意识里,感觉这钱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就该自己拿着自己花;微微的想法没错,只是她不太会为人着想,也不太会为她那刚刚给她赔了十五万块钱的老父亲着想,这是这个时代她这个年纪大部分人的通病,咱们不怪她。

  微微不把事当回事,也不把钱当成钱;她像个做了错事“流浪”在外的孩子,不敢回江平去看她父亲,也不敢给她父亲打电话,她原本就有点害怕她那严厉的父亲,她在北京闯祸后就更不敢回去了,她害怕看到她父亲失望的表情,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给自己找借口不回江平,算起来,从微微毕业那年父亲让她回去教书,她回去两天后偷跑回北京,就再也没有回过江平了,包括她后来在迪厅打人闯祸,她父亲给她赔钱,她都没回去给她父亲说声谢谢。

  从北京到昆明,坐飞机?机票有点贵,但坐汽车,又太累;善美点子多,给见过一次面的在航空公司上班的某“绅士”去了个电话,甜言蜜语撒着娇的让人家给她和微微送来了两张打折机票,折后价钱加起来不过八百块;当然,这“绅士”不仅亲自送来了机票,也没收这八百块钱。

  善美的社交手腕不错,但如果你以为今后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连给你打电话用的都是公话,你若想找她?两个字:困难!

  于是这两个身上现金加起来不到两千块的胆大主子,气定神闲的坐飞机到了昆明,考虑到跟二哥上一次见面,是在微微大学毕业典礼上,时至今日,已经两年多了,所以该带点礼物,在昆明转车的时候,微微顺手买了两条中华带上了从昆明到洪那的长途大巴车。

  大巴车颠簸了很久,等微微和善美到洪那客运站时,已经是傍晚了,还没下车,就从车窗内看见了前来接站的二哥,秦武。

  秦武,这名字没啥特别的,就这一喊;二哥比微微高大半个脑袋,上身套了件灰色的短袖t恤,隐隐约约能看出他身上结实的肌肉线条,他下身还穿着绿色的军裤,一看就知道是慌慌张张跑出来接人的,他正左右张望,微微在他背后拍了一巴掌,“晦,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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