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暑6_有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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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小暑6

  不待霜澶有所应,那沈肃容面色渐凝,随即又端起那碗生蛋清,略一蹙眉,视死如归一般,仰头便一饮而尽。

  霜澶来不及应,遂急道,“公子这是作甚。”

  “现下呢,可还行么?”那沈肃容轻轻放下碗盏,遂抬头,看向霜澶,纹丝不动。

  霜澶眼瞧着沈肃容的所作所为,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心下只当他在哄人,不禁想起他这般小心翼翼,却还是被人坑害。

  霜澶不由自主得好一阵怆然,良久,才垂下视线,躲开沈肃容那双漆黑的眼眸,随即深唿了口气,才朝沈肃容身边挪去,待至他的身旁,屈膝蹲下,继而再仰面朝沈肃容轻声道。

  “公子自不必如此,既不喜便不用。”

  也不知霜澶这一句话是说错了还是怎的,那沈肃容一双眼竟霎时失了光彩,再去瞧已然是抑不住的失望,沈肃容随即别开了眼,背脊笔直,只朝着桌案发呆。

  霜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怕沈肃容有事吩咐,又想去外头寻人进来将东西收走,谁知才刚站起身,那沈肃容的脑袋竟耷垂了下来,堪堪磕在桌案上,便不动了。

  霜澶心中惊骇,忙上前去。

  “公子?”见沈肃容不应,霜澶便弯下腰,一手抚着沈肃容的肩背,一手轻轻推他手肘。

  “公子,且醒一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肃容并未应,霜澶一探额头,不见烧热,再看那沈肃容唿吸反倒渐渐平稳,心道莫不是醉了酒,可怎的喝了解酒汤反倒泛了醉态?

  如此,才刚那些莫名其妙的一举一动,如此反常,倒也能说得通了的。

  原道是醉了的,霜澶心下失笑,却还当这沈二公子是想不开了,无缘无故哄自己作甚?

  只眼下这沈二公子这般坐靠着案桌睡也说不过去,横竖自己一个人是全然架不动的,还是得出去将沈远寻来,再寻个大夫来瞧一瞧,方能教人安心。

  霜澶先是从床上拿了一床铺盖披在沈肃容身上,又端起那案桌上的东西就出了门去,先前张府的后院瞧不见半个女使小厮,眼下不过一出廊下,便有女使来接霜澶手里的物件,霜澶将手中的物件递了过去,遂道。

  “有劳姐姐了。”

  那女使轻福了身,“都是我家小姐的吩咐,倘或还有什么缺的差遣一声就成的。”

  既如此,霜澶也就不客气了。

  “不知可否劳烦姐姐去请位大夫来,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我家公子饮了酒现下正睡着,还是让大夫瞧一瞧方能安心的。”

  那女使又道,“我家小姐前头就有吩咐,今日我家老爷做寿,众人免不了饮酒,酒多又伤身,故而现下大夫就在府中,我这就去寻来。”

  霜澶默然一瞬,随即谢过小女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霜澶瞧着那渐行渐远的女使的背影,心道,这张二小姐果然周到识礼又体贴的。

  遂又转身朝沈肃容所在的客房望去,眼下这张家二小姐显然是于沈二公子有心,旁的自不必说,单这人品这一点,便比先头那两位拜高踩低的贵女要贵重不知多少倍,遑论如张小姐这般有才貌之人,与沈肃容自然是般配的……

  少时,霜澶回过神,垂了眼睑,几不可闻得微微叹了口气。

  又想着现下那沈肃容还在案桌旁靠着,心下懊恼,才刚应该先让女使找人将沈肃容抬回床上去的,如今还是找沈远罢……

  不想霜澶刚出了小院,便在那廊下见着了沈远的身影。

  “沈远——”

  那沈远抬头,瞧见是霜澶,面上陡然一喜,随即踱步而来。

  “霜澶,你怎的在外头,公子呢?可安好?”

  霜澶见着沈远也是亲切,“公子许是醉了酒,如今正睡着。”

  霜澶又领着沈远去了客房,二人才刚将沈肃容挪至床榻,外头便有女使领着大夫进来了。

  那大夫把了脉,捻了胡须,只道酒多,现下正酣睡,不妨什么事体,便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客房里旁人都走了,霜澶才与沈远退出客房,关上门,二人一齐站在门口。

  这还是霜澶头一回见沈肃容醉酒,遂轻声对沈远疑惑道,“先头公子从酒席上下来时,我瞧着甚为清明的,怎么喝了两碗解酒汤说醉便醉下了?当真是稀奇。”

  那沈远瞥了眼霜澶,笑她不曾见过世面,“这有何值得说嘴的,咱们公子就是这般风……”许是沈远也觉得这般肆无忌惮得阿谀拍马也不好,故而顿了顿,转了调子,才道。

  “这般与众不同的,有些个习性不同寻常,有甚稀奇。”

  霜澶冁然而笑,“是我见识短浅,倒教您见笑。”

  沈远也是见杆子就爬见台阶便下的人,“哪儿敢呢,横竖你往后都是泸山院的人,咱们公子的一应习性,不都教你摸得透透的?多早晚的事啊。”

  左右站着无事,霜澶那八卦之心又起,“沈远,你怎的还不讨媳妇?都老大不小了,公子都不给你张罗么。”

  “公子这般年岁都不曾娶妻纳妾的,我有何颜面讨媳妇?”从前霜澶提起这个,沈远初时还会面红耳赤得挠头,眼下已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积习难除的样子。

  霜澶瞧沈远那副傲睨自若的架势,心道这人眼下才及弱冠,不过比自己大了三岁,言语中总是佯装老沉。

  蓦然又想起翰墨轩的沈禄,已然许久不曾见到了的,也不知现下过得好是不好,在翰墨轩可有受气。

  那会子沈禄总是姐姐前姐姐后的,言笑晏晏,初初为了大公子的事体凭白挨了板子也不曾有抱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来只比自己小半岁,听他一句姐姐当真是受之有愧,也不知现下他如何,年岁渐长,也不知他喜欢何样的姑娘,大公子也不知会不会替他张罗的。

  “沈远,似你们这般年岁的男子欢喜怎样的女子?貌美的,娇俏的,还是能干的?”霜澶朝沈远问道。

  沈远听罢,一时顿住,不知该如何答。

  这沈远也不知是脑袋灵光,还是极智穷思,霜澶不过因着沈禄的终身大事,随口问一句,倒教沈远百转千回的。

  且先不管他中意何样的女子,只霜澶为何猝然问他这样的事体,显然是意有所指,心道莫非这霜澶在套他的话?

  若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眼下他如何答便要小心了。

  若说这貌美,且不说旁人,就云氏便比她霜澶惊艳许多了去,若说娇俏,这霜澶也是挨不着边,至于这能干与否,就是如今想起那日在柳氏屋里余光瞥到的那块帕子,也是好笑的……

  可自己中意何样的女子丝毫不重要,自家公子中意何样的女子,才是正经。

  沈远思前想后百虑攒新,已然想好如何作答,遂朝霜澶笑道。

  “如你这般……能干的就很好。”横竖都是违心,便挑最违心的来说也无妨罢。

  霜澶蹙眉,狐疑道,“当真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远不答,只想着也得替自家公子问上一问才好。

  “你呢,你喜欢何样的男子?”

  霜澶怔楞,显然从前都不曾想过的。

  不待霜澶应,客房里头传来声响。

  霜澶与沈远二人随即推门而入,果然是沈肃容已然醒了,才刚就是翻身下床的声音。

  那沈肃容按着眉心,许是宿醉头痛。

  霜澶原想上前去帮着揉两下子,不想沈肃容竟别过了头,不叫霜澶碰。

  霜澶心道这沈肃容,当真是喜怒不定。遂斜睥沈远求助,沈远心领神会,随即上前。

  “公子,可要再休息会子?”

  沈肃容真开眼,眼中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疏离,随即起了身,这就是要回了的。

  沈远随即上前服侍更衣,一行人在张府门口与张家人好好道了别,才上了马车往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着沈肃容在张府小憩了一阵,故而他们一行人回沈府时,已然是亥时。

  霜澶因着要回柳氏院里,在入了泸山院时,便于沈肃容告退了的。

  沈远跟着沈肃容,回了小院,又因着怕沈肃容宿醉后翌日头疼,特意又去讨了安眠的香饵点上。

  待服侍了沈肃容洗漱,原也是要告退的。

  不想才一个转身,便被沈肃容叫住了。

  “沈远。”

  “奴才在。”沈远应声道。

  屋内一阵静默,沈肃容不出声,沈远自然不敢动。

  房中的烛火蓦得爆了一下,沈远心下猝然一惊,脑中不住地回想今日可有何处犯了错还不自知的。

  良久,才听沈肃容道。

  “你瞧上了霜澶?”声音低沉,听不出语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倒教沈远吓了个魂不着体,当即跪下,只道万万不敢。

  那沈肃容也不言语,只随意抄起了一本书,寻着座儿坐下,慢条斯理得翻着。

  沈远额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陡然想起,许是先头在张府客房外,自己与霜澶的话,教沈肃容误会。

  “霜澶姑娘前头问奴才,喜欢何样的女子,公子以为,所为何故?”

  沈肃容蹙眉,默然不语。

  沈远也不敢托大,赶忙又道,“霜澶姑娘自然是为公子的喜好来问奴才的。”

  “奴才与公子,霄壤之别,只一点,年岁相近罢了,故而霜澶姑娘明面上问奴才,实则打探公子的喜好才是。”

  沈肃容略挑了眉,沈远的话,实在受用,听得教人心下神采奕奕。

  那沈远又道,“故而奴才喜欢何样的女子不甚重要,自然要将公子喜欢的说与她才是。”

  沈肃容听罢,随即又沉眉,他与沈远的年岁并不相近,比沈远大了好些,更比霜澶大了好些去,原倒不觉得,才刚被沈远一点,反倒局促不安起来。

  先头柳氏说,别家年岁如他一般大的,抱上孩儿的也是有的,哪个女子不喜欢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道前头问她可愿意作妾,现下想来,她当初好似连犹豫都不曾,便一口回绝了的。

  在张府时,沈远原是要问她,中意何样的男子,沈肃容现下想来,只怪自己当时沉不住气,若再多听两句,也是好的。

  如今再想知,却委实寻不着好的机会,也落不下这样的脸面,倘或再叫她拒一回,当真是比死还教人难受的。

  沈远一时跪着,自然瞧不出沈肃容心下的戚戚然,只卖乖道。

  “过几日便是中元节,公子不若带着霜澶姑娘出去放个河灯寻个热闹?”

  沈远不见沈肃容有应,便又道,“姑娘家,总喜欢热闹的,何况霜澶姑娘平日里又多是在府里,出门的机会委实不多。”

  “放河灯?”

  沈远才想起,自家公子不会水,连游湖都一概拒了的,“公子莫慌,只在岸边放一两盏灯罢了。”

  沈肃容听罢,只觉沈远愈发讨人嫌,眼下已然连话都不会说。

  良久,沈肃容才道,“可还有旁的要备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远心下一喜,知今日先头在张府的口祸已过,“女子嘛,左右备些香甜的吃食,总错不了。”

  沈肃容听罢随即沉眉,委实想不通,那些个甜腻的吃食那般难以下咽,何来欢喜一说。

  “上回你框我送飞鸿楼的糕点,也没瞧见她说欢喜的。”

  沈远心下难言,那是他沈远让送的么,头一回便是沈肃容要送的,当初还因着他错将送给霜澶的那份给了柳氏,发了好大的脾气……

  沈远轻声辩驳道,“她若不欢喜,又做什么要巴巴得给公子送糕点?”

  沈肃容心下想着,许是那安眠的香饵点得太浓,现下倒教他思绪迟钝不知应,罢了。

  沈远略抬眼,瞧沈肃容已然不理他,这才告退了去。

  待出了房门,顺手关上门,走至廊下,沈远才抬了袖子细细擦了额上的汗。

  心道,下回见着霜澶,一应要绕远了走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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