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肃番外(二)_有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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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肃番外(二)

  眼瞧着细幺眼眸中的惶恐不安栗栗危惧,这些皆是骗不了人的,沈肃容心下没来由得一阵绞痛,一时蹙了眉头,他想上前去踢开那个少年,告诉他他是细幺的夫郎,可眼下他谁人也不是,面对那少年的咄咄逼人,他甚至连一句驳面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原以为这世上只他一人能唤细幺,可如今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野人亦能如此亲昵得唤她。

  夏日炎炎,外头的虫鸣鸟叫直将沈肃容的心扰成一团乱麻,他亦喜亦惊亦痛,抬眉环顾四周,众人面色各异,似探究似惊慌,却只他一人独坐愁城抽身不得。

  半晌,沈肃容兀自敛了面上的神色,回转过身,望着面前那妇人,毕恭毕敬道。

  “这位夫人,今日冒昧登门,原已是多有叨扰,可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夫人能容我说来。”

  细幺的阿娘李氏本是个乡野村妇,何时被人这般尊敬过,亦不曾有被称为“夫人”的辰光,何况此人还一身的华服襕袍贵气逼人,一时语结,只当是昏头了,连带着说话也文绉绉了起来,“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外面日头毒,不若进屋来说罢。”

  说罢,拉着身后的稚子行至门后,给沈肃容与沈远二人让开一条道来。

  原屋子是极小,内里昏暗无明,只余一扇窗户甫了些光亮进来,但却比外头凉爽许多。待众人入内,沈肃容原就身量高,更显得这屋子狭仄逼人,李氏面上有些讪讪,忙招呼人坐。

  说是坐,不过也就几张条凳罢了,沈肃容倒不曾见怪,端正坐下。

  一旁的细幺瞧了眼色,将粘着李氏身边的稚子抱了过来,“阿弟,来阿姊抱。”

  沈肃容目光追随着细幺,不曾挪动分毫,先头那挡在细幺身前的少年亦是瞧出了端倪,不着声色得站至细幺面前,蹙着眉头不曾卸下半分戒备。

  冷眼睥那少年,沈肃容遂回转过身,目光微动,继而朝李氏低头道,“说来惭愧,先头菩萨托梦与我,只道桃花村有一名唤细幺的女子,乃我有缘之人,今日一见令嫒,倾心不已,若得夫人成全,乃我之幸。”一字一顿,不疾不徐,语毕,沈肃容仍低着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他的话,好似是在这寒瑟的屋中落下平地惊雷,众人闻言,一时面面相觑瞠目结舌。莫说李氏,便是沈远都好似被惊掉了下巴,暗道菩萨给自家公子托的梦竟真是桃花梦?可这先头也不曾说与他呀。

  沈远悄么儿抬眼复去瞧那隐在角落的“有缘人”,瞧着年岁尚小,都不曾及笄,脸都不曾长开,眼下看不过是算秀丽,怎么的就一眼就将自家公子的魂可勾了去?

  一旁的少年见状,性急道,“李婶子,可要当心啊,莫瞧着人穿戴如何,怕不是拐子。”

  当着人面这样说,当真是不客气,言外之意是说沈肃容主仆二人假借婚娶之名来框人。

  沈肃容回身向沈远示意,沈远得令,遂出了屋子去马匹上头解下一个包袱来,沈远将包袱打开,置于李氏面前,沈肃容复低下头轻声道。

  “原提亲合该是寻了媒人辅以三书六礼,只今日委实匆忙,出门在外亦不曾多带银两,倘或夫人应允,我即刻回京都城寻媒人来下聘,这些只当是见面礼。”

  李氏探身一瞧,险些教站不稳身子。竟是一沓子银票,李氏穷苦人家,何曾见过这般阵仗,一时咂舌,已然说不出话来。

  角落中的细幺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她虽年岁小,可也是开蒙了的,面前这人模狗样之人,怎的能说出这般羞人的话来,一时舌桥不下,只得侧转过身去瞧李氏,只怕她一个拎不清便应下了,“阿娘——”

  李氏蓦然回过神,侧头望了眼细幺,遂敛了眉眼,她虽是小门户的,可倒不是见钱眼开之人,只事关女儿终身,倘或真是好人家,自然是皆大欢喜,遂磕磕绊绊道,“这位公子,这……委实教人措手不及了些……”

  “家中事我亦做不得主的,待晚间细幺的阿爹回来了,再作商量罢,公子意下如何?”

  沈肃容忙应道,“夫人说的是。”

  众人神色各异,约定今日晚间于这处相商,那沓子银票沈肃容原是要留下的,只李氏无论如何都不肯收,沈肃容拗不过李氏,只得作罢。李氏原还想将沈肃容留下坐坐,沈肃容瞧了眼角落中的细幺,遂婉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夜,天上悄然挂上一轮蟾月,村里头的路原就是小石子铺就而成,那月光挥洒下来,直将那路面哺出一截银辉来,似珠光熠熠,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只蟋蟀的叫声,竟是别样的静谧。

  沈远手里打着灯笼替沈肃容照着路,小路蜿蜒坑洼,沈远低着头,一边引路一边只道小心些。

  正走着,不曾想沈肃容蓦得顿住了步子,倒教沈远一时不及应险些蹿到沈肃容前头去,沈远见状,抬眼去望,前头不远处正是李家的小屋,怕是来人寻不得,屋门口还挂着一盏灯笼呢。

  再细细一瞧,这才发现了屋前栅栏处还立身站着一小小的身影,瞧身形,就是那细幺了。

  沈远目光微动,便见沈肃容朝他使了个眼色,沈远惯是个聪明伶俐,遂留下灯笼,弯腰行礼退下,不过半晌,已然不知跑何处躲去了的。

  眼瞧着那栅栏旁的身影正来来回回直打着转儿,沈肃容缓缓唿出一口气,才迈步上前去,待至细幺跟前,二人相隔两长臂之距,才轻声道。

  “细幺,你可是在等我么。”

  骤然出声,不曾想倒将细幺骇住,只见她一手抚住胸,睁着惊慌失措的眼眸,言辞怨怪,“你莫不是阿飘,怎的走路都没声儿的?”

  沈肃容一时愕然,只先头见她皆是诺诺的样子,似这般正颜厉色的模样委实少见,如今听来却似是夏日里树荫下头落下的一滴甘露,继而绵绵细雨,沁润着谁人早已干涸的心田……

  手上提着灯笼,那灯笼里头的烛光熠熠,透过外头包裹着的皮纸,昏黄的烛光映上来,仿佛是在细幺的面庞上笼了一层薄纱,沈肃容低着头,看着细幺垂着根根分明的眉睫,不知是紧张还是为何,那眼睫扑闪扑闪的不住抖动,好似是一时才刚破蛹而出的蝶,扇动着翅膀,下一刻便要飞到人心里头来了……

  “你莫要仗着有些钱财便瞧轻人,我不喜欢你,你便是带着金山来亦是无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肃容正瞧着细幺面庞神思漂浮,冷不防细幺开了口,犹如腊月寒冬里头一盆冰水迎面泼下,心下陡然一紧,一阵钝痛袭来,险些教他站不住身。只一句“我不喜欢你”当真是清晰明了。这五个字好似被人施了咒,竟犹如魔厄一般于他脑中久久回荡不止,教他凄入肝脾、教他痛不欲生。

  细幺见这人不应,遂抬了眉眼仰面瞧他,不想竟撞入他眸色深沉的眉眼中,一时愕然,他长得真是好看,那双眼眸晦暗无明,只一轮月映在里头,熠熠生辉。

  慌忙得别过眼,饶是如此,却也不想在气势上头输半分,半晌,细幺色厉胆薄道。

  “才刚我与你说的,你可听明白了?”

  沈肃容眼眸微动,遂兀自敛了心绪,唇瓣微张,“你今日于这处等我,便是要与我说这个?”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可教细幺听来,竟泛起一阵莫名的心疼,却是稍纵即逝,嘴上仍旧不肯饶人,只点头道,“晚些见着我阿爹,你万莫仗着钱财乘人之危,你们这般的富贵人家,大抵是瞧我好生养,便想寻我回去当童养媳罢,去寻旁人罢,横竖我是不应的。”

  “细幺。”沈肃容低声轻唤,向前跨出一步,一字一句道。

  “今生今世,我只娶你一人。”

  “不曾有甚劳什子童养媳,不曾有妾,不曾有填房,不曾有平妻。”

  “我的正头娘子除了你,再无旁人。”

  字字句句,和着血泪,从沈肃容口中哀哀戚戚得吐露出那般动人的情话,语毕,对上细幺的眼眸,二人两两相望,只沈肃容眉头轻轻敛着,内里好似有抚不平道不尽的伤痛在。

  细幺眉头紧蹙,心道这人怕是听不懂人话,“可我不喜欢你呀,我不喜欢你,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就是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如何嫁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我今日才头一回见,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晓,我如何嫁你?”

  沈肃容闻言,遂恍然,先头竟不曾自报家门过,继而慌乱道,“我姓沈,名肃容,字瑾——”

  “我不管你姓甚名谁,我就是不喜欢你。”细幺忽然出声打断道,眉眼间皆是不耐,因着着急,语速有些快,说罢,竟微微喘了起来,那小脸已然拧巴成了一团。

  沈肃容面色渐凝,半晌,才寒着声问道。

  “那你喜欢谁人?可是日间那少年,我竟不知先头还有人与你这般亲昵,你是瞧他年岁轻,便觉他比我好么。”

  “你这人说话好生奇怪,我瞧你年岁不过比长丰哥长个几岁,竟能扯出年岁轻与不轻的话头来,我与长丰哥自小是一齐长大,他亦总帮着我家打水挑担,我不跟他亲昵难不成跟你亲昵么。”

  沈肃容骤然被噎,才想起如今他亦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郎罢了,心下一时戚戚然,眼瞧着面前这个人,轻描淡写得说着最是伤人的话,眉眼里亦没有他的身影在了……

  正当二人这般僵持不下的辰光,遂听得不远处有人唤,抬眼去瞧,正是李氏,许是看天已然黑了还不见人,便出来瞧一瞧,见人已然在栅栏旁,忙招呼人进去。

  沈肃容顺势撩开衣摆向内去,细幺赶忙跟上,在沈肃容的身旁低声絮絮,“先头说与你的,你可记下了?”

  沈肃容面色渐沉,一言不发,再不理会一旁上蹿下跳的细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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